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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確診病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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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確診病癥

許岑安聽著耳邊陰森冷漠的聲音, 心裏瘆得慌,在這一刻,他們是真的破罐子破摔, 翻臉了。

“可我不喜歡你。” 許岑安閉上眼痛苦說。

“不!你必須喜歡我, 也必須愛上我!” 齊非雙眼通紅,隱隱約約能看到瞳孔裏的血絲。

“齊非, 何必呢?”

“哥哥,別逼我,只要你敢走, 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。”

許岑安再次想到昨天酒吧裏的場景, 心生膽顫, 他沒想到,會有這麽一天,那個乖巧可愛的弟弟, 小時候還會撒嬌賣萌,做錯事總是低頭認錯, 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。

還是說,一切都是他的偽裝。

他試圖哄騙說:“我只是出差, 過些時就會回來。”

齊非依然是按壓著他手腕,絲毫不松開:“你最近一直在騙我, 所以,我不相信。”

許岑安忍痛閉了閉眼, 腦海裏想起這幾個月的事情,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,如果他有極端行為, 那就對了,他明白了, 為什麽剛來機場,齊非就會收到消息。

“你這個樣子,真讓人討厭,誰允許你對我手機動手腳?昨天問你,你還不肯承認?”

謊言被拆穿,齊非神色有些慌張,他斂眸眼神充滿失落:“手機定位的事情,其實我之前想和你溝通,許昭藺沒出來前,我都沒有這麽做,那次車禍後,我擔心他會傷害你,所以想知道你的行蹤,而且我並沒有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,只是想跟著你。”

“上次在江河岸邊,如果我沒有趕過去,警察也不可能一分鐘內趕到,你打得過那八個人嗎?為什麽你不明白我的苦衷,我什麽時候做過傷害你的事情?”

許岑安其實並不在意這件事,畢竟齊非確實沒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,他只是覺得他內心太陰暗。

“松手,你力氣太大了,很疼。”

齊非聽後緩緩松開,低頭看了眼,青筋凸起的手背隱隱發紅,手腕被捏出淤青,許岑安眉宇蹙了蹙,心情極其覆雜。

“對不起。” 齊非低頭,唇落在他手腕上,冰涼柔軟的觸感,許岑安跟觸了電似的渾身一顫,立馬把手收回。

“齊非!” 許岑安推開他:“我要下車,讓開。”

齊非擡起眼皮:“不讓。”

啪——

倏然,狠狠地一聲脆響傳來,齊非側著腦袋捂著臉,挨了一記耳光,冷白肌膚上很快浮現出手掌印。

許岑安咬牙切齒說:“真以為我舍不得打你嗎?你以為病了,就可以為非作歹?”

“呵呵呵。”

誰知忽然傳來詭異的笑聲,齊非悲傷過後,擡起頭眼裏帶著笑:“打吧,繼續打,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,隨便打。”

許岑安看他這副表情,他竟然還能笑出來,難道給他打爽了?

“你他媽是個瘋子!” 許岑安很少爆粗口,平時再溫柔的性格,也抵不住身邊有個這麽瘋狂的人。

“是!那又如何!”

齊非突然俯身,埋在他懷裏抱緊許岑安,低聲嗚咽顫抖著,炙熱滾燙的淚水落在許岑安胸口。

他難耐地捂住眼,也痛苦萬分,這種局面,他們之間還怎麽繼續和諧相處。

“哥,我求求你,你就疼疼我吧……盛西周也喜歡男人,你並不討厭他,所以為什麽不能接受我也是這個樣子的呢?”

“我真的好愛你,愛到死心塌地,我可以為你付出生命、付出一切,別討厭我……”

許岑安倚靠著後座,手腕遮著雙眼,他深吸了口氣,眼角有滴淚水滑落下來,這種強制愛,沒有任何感情,偏執瘋狂,他不是那種妥協的人。

但是他會心軟,因為齊非和他相處的時間太久了,親情早就勝過厭。

“起碼……你要給我考慮的時間。” 許岑安嗓音沙啞,想暫時哄騙他說:“就算是愛上你,我也需要時間,畢竟在我心裏,只是把你當作弟弟。”

齊非也容易上當,擡起頭眼睛通紅看著他問:“真的嗎?”

“嗯。” 許岑安沈悶回應了聲。

齊非終於放開他,又聽見許岑安說:“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出國呢?”

“那就去吧。” 齊非眼裏失去光彩,如同空洞般地看著他:“三天,我給你三天清凈的時間,如果你沒有回來,那就再也見不到我。”

許岑安瞳孔猛然緊縮。

齊非:“我剛才說過,我什麽都做得出來,我不會再自殘,我只會去死,因為沒有你的世界,生不如死。”

“你真是個瘋子……”

“手機給我。” 齊非伸手。

許岑安並沒有給好臉色,齊非直接從他兜裏搶出來,低頭解鎖,打開瀏覽器操作了半天,最後還給他。

“定位功能已經刪除,我不想被哥哥討厭,也想做好自己,我只想讓你相信,我是真心愛你的。”

許岑安怔了怔,他撇過頭不想和他對視,低聲說:“回來後,我帶你去醫院。”

說完他打開車門,拿著行李下車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步入機場時,他多想離開這個地方,但是齊非這副模樣,他心裏始終放不下。

他就是這樣,嘴硬心軟的一個人。



齊非將自己鎖在家裏,幾天都沒有出門,只有三只小貓圍在他身邊睡覺,陪著他,他爺爺奶奶見他這段時間魂不守舍,不管怎麽問,也不肯說話。

他腦海裏回想起小時候模糊的記憶,媽媽臨走前,告訴他,過幾天就會回來,之後再也沒見過。

那年,爸爸也隨之離開,家裏終於沒有人吵架,忽然間清凈許多。

他卻不習慣,因為再也沒有媽媽給他講睡前故事,也沒有爸爸給他買各種各樣的玩具。

今天是第四天。

按理說,許岑安昨天晚上就該回來了,他是不是真的害怕自己,他會不會也拋棄他。

“喵嗚~” candy醒來後,看到主人手裏通過陽光反光的手術刀,忽然間瑟縮發抖,嗷叫了一聲躲進角落裏。

“他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。” 齊非將旁邊兩只小貓摟入懷中,感受著它們毛茸茸的身體,就像在做最後的告別一樣。

嘭——

書房門忽然被踹開,齊非沒有開燈,房間有些陰暗,他擡起頭,眼睛瞬間紅了。

許岑安喘著氣,頭發有些亂,額頭有點密汗,仿佛是趕回來的,看到齊非平安無事,他心裏才松了口氣。

“哥,我等你好久了。”

許岑安走過來,低頭擰著眉,把他手裏那把手術刀奪走,扔到一邊,隨後將他摟入懷中,身體還在顫抖。

他確實是出差辦事情,昨天被耽擱,所以沒有趕回來。

因為齊非手機關機,他心神不寧,生怕他會突然發病,就像那天一樣,做出什麽傻事。

“不要再對我說那種話了,永遠都不要傷害自己,別動不動就想著死,齊非,你明知道我把你當作親弟弟,舍不得你,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。”

“為什麽要折磨我……”

齊非並沒有回應他,只是垂下眼簾,目光有些哀傷。

哥,跟我一起下地獄吧。

他做不到放手,只能把他拉進來。

醫院。

池南介紹了一位心理精神科熟人醫生,因為齊非很排斥檢查,一般人搞不定他,如果不是許岑安陪他過來,他根本不會來醫院。

診室外。

池南靠在走廊盡頭問:“你不是走了嗎?怎麽不在外面玩幾個月再回來。”

許岑安趴在窗戶面前,食指夾了支香煙,放在唇邊淺吸了口,吐出煙霧,將煙灰彈到旁邊垃圾桶上面沈悶說:“他拿自殺要挾我。”

“……真是狠人。” 池南看他這副愁眉不展的模樣,也是嘆了口氣:“你也夠倒黴的,但是齊非也挺可憐,他童年陰影太深,後期還得看你怎麽治愈他。”

許岑安沈默不語,抽煙一支煙後,勉強扯開嘴角說:“我這三天也想過,要不要將就自己,答應他的追求,或許能讓他開心點,能配合治療。”

“但是,我沒有任何情感,對他只有親情,也不愛他,怎麽去遷就?想到咱們在一個屋檐下長大,兩家的世交,還是個男的,我做不到。”

“池南,我真的不喜歡男人。”

“明白。” 池南沈默片刻,突然一本正經說:“要不然,你問問某人,如何才能喜歡男人?”

“?” 許岑安:“某人是誰。”

池南一臉冷漠:“盛西周。”

“……”

許岑安沒想到,向來性格冷漠的池南,還會開玩笑說這種話,他和盛西周是水火不容,卻讓他去學他?

“池南,好好說話。”

池南冷笑了下,想到盛西周,笑容漸漸收回,昔日的好兄弟,突然變成同性戀,他難以接受,但是,他人品沒什麽問題。

嘭——

就在此時,心理精神科忽然傳來一陣響聲,許岑安和池南幾乎同時跑進去。

池南看著地上破碎的花盆,目光錯愕:“沈醫生,怎麽了?”

沈醫生是心理科副主任,三十歲左右,身穿白大褂只是溫和笑了笑,把玩著手裏的中性筆說:“不礙事,小場面。”

許岑安伸手搭在齊非肩膀上問:“你推翻的?”

“我沒有精神病!” 誰知齊非忽然吼出這句話,轉身就往外跑了出去,應該很少有這種患者,會清醒地知道自己是瘋子。

“許先生,這是確診書,他現在這個狀態,需要每天吃藥,有親屬的話,最好每天能給他講一些比較溫暖陽光的事情,盡量少受刺激。” 沈先生把手裏的資料遞給他。

許岑安接過來,看完後神色凝重,上面所有的病癥,都是他平時發生過的,最後診斷為。

偏執型人格障礙、輕微精神分裂,這種病癥,是屬於精神疾病的範疇,需要采取心理和藥物治療。

“上面的特征,他全中……所以他小時候一直在偽裝,現在是變嚴重了,所以控制不住?”

“難怪他總是善妒,對所有人充滿敵意,情緒陰晴不定愛發脾氣,各種行為非常極端,只要我沒有回家,他就非常敏感,而且他報覆心極強……為什麽會變成這樣。”

池南拍了拍他肩膀說:“如果是別人,或許還能治療,關鍵是他還喜歡你,偏偏你又是個直男,這也是個極大的刺激。”

“我需要註意些什麽?” 許岑安不知如何是好,他不想看見齊非,但是已經確診這種疾病,又不得不去照顧他。

沈醫生拿起旁邊的眼鏡戴上,起身說:“如果發病時,他的思維有時候會混亂,產生幻聽和錯覺,最好是待在你身邊,指不定哪天如果再患上抑郁癥,可能會自殺。”

許岑安痛苦皺眉:“這就是命嗎……”

把這個炸彈放在身邊?

指不定哪天他也會瘋的。



夜晚七點多,許岑安回到家有些疲憊,這兩天發生的事,讓他感覺自己像是重新活了一遭,身邊什麽都變了。

他將帶回來的藥全部放進電視櫃下面,基本上都是抗精神藥物,想到這裏,他有些頭疼。

他才二十三歲,就得了這種病,讓他覺得又可憐又可恨,恨他為什麽要愛上自己。

許岑安拿出手機,給齊非打電話,不知道他有沒有回去。

鈴聲從二樓傳來,在他家,他擡頭往上看,聽見腳步聲傳來,隨後看到齊非站在圍欄旁邊看著他。

“吃飯了嗎?” 許岑安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。

齊非搖頭。

“想吃什麽?” 許岑安聲音有些大,怕他在二樓聽不見。

齊非從樓上下來,只穿了一件單薄的T恤,顯得身體有些消瘦,面色蒼白,他嗓音有些啞:“醫生說,我要吃藥,但是那些藥……是精神病患者吃的,哥,我不是瘋子。”

許岑安嘆氣:“嗯,我知道,過來,跟你好好聊聊。”

齊非走了過來。

許岑安將他手腕拉到眼前,看見上面的傷口剛剛結痂,他試圖溫柔哄騙他:“聽我的,吃藥,醫生說你身體需要補充維生素,卻少微量元素,開了些藥方,都是營養藥物,放心。”

他走到旁邊打開抽屜,所有藥瓶的標簽已經全部撕掉,他拿了兩種出來,接了杯溫水遞給齊非。

“……我不想吃。” 齊非很抗拒這些東西,非常敏感謹慎。

許岑安擡手撫著他發絲溫柔說:“我的話也不想聽嗎?”

齊非擡眸,猶豫片刻,緩緩伸出手,直接將他手裏的藥全部塞進嘴裏咽下,將水杯裏的水也一飲而盡。

許岑安該慶幸,他現在至少還聽自己的話。

“這個藥……可能需要吃很多年,以後你自己按時吃,行嗎?”

齊非臉色忽然轉變,變得黯然失色,沒有回答他的話,還是覺得這是治病的藥。

他確實有時候會失控,但心裏始終覺得,因為愛所以才瘋,而不是病。

“慢慢來,我點個外賣吧,現在做飯有點晚,想吃什麽?” 許岑安覺得自己態度已經夠好了。

齊非小聲問:“你不生氣了嗎?上次我那樣對你,惹你不開心,不會恨我嗎?”

許岑安皮笑肉不笑,回答:“你又不是第一次鬧脾氣,咱們從小一起長大,沒有隔夜仇。”

齊非聽見這句話,臉上再次浮現出可愛陽光的笑容說:“哥哥,好像別人都是說,夫妻沒有隔夜仇。”

“……”

許岑安耳根有些紅,他倉皇失措走到衛生間:“我洗澡,待會外賣到了你自己拿一下。”

浴室內,許岑安仰著頭,任由花灑的水漬打在臉上,頭發濕潤,氤氳的霧氣彌漫在周圍,他抹去臉上的水,手撐在墻壁上,神色惆悵闔眼。

“人生真是場笑話……”

他想離開齊非,討厭他這種強制愛,沒有自由,敏感多疑,讓自己愛上他,或許沒這個可能。

可是命運把他們兩個綁在了一起,現在齊非這個精神狀態,沒有他真的會活不下去。

許岑安洗完澡出來,他頭發剛吹幹,還有些濕潤,長腿筆直修長,膚色微白,但不是特別白,比較適中。

齊非在門口看了他很久,他只圍了一條浴巾出來,走到陽臺,拿了件長款灰色襯衣穿上,剛好遮住大腿。

齊非咽了咽喉嚨。

他忽然間發現,許岑安的腰很細,以前沒仔細看。

“看夠了嗎?” 許岑安拆開外賣,把菜拿出來放餐桌上,“你是喜歡我這個人,還是這張臉?”

齊非走過來坐下,手肘擱在桌面,撐著下巴細細打量眼前的人,目光看向他脖子說:“當然是人。”

許岑安擡頭斜睨了眼,發現齊非一直盯著他,他下意識把衣服紐扣系到脖領,遮住凸起的鎖骨,渾身不自在。

以前齊非也是喜歡這樣看他,那個時候沒關註這點,現在才明白,這小子是圖謀不軌。

“別看了。” 許岑安很想打人。

齊非嘴角扯出一抹弧度:“哥哥是害羞了嗎?”

害你大爺,許岑安心裏默想。

許岑安低頭吃飯,沒有理會他,頭也沒擡,平時他們吃飯還會有說有笑聊天,現在他連對視都不敢多看兩眼,反倒是齊非一直在說話。

“這個杭椒好辣呀。”

“西紅柿不好吃,還沒哥哥做得好。”

“我不吃這個排骨。”

“這個粉絲湯還不錯,是哪家的外賣啊。”

許岑安依然懶得搭理。

齊非抱著自己的碗,繞了一圈走到他右邊坐下,低頭扒了兩口飯,故意挨得很近,許岑安只能往旁邊:挪了挪,結果他也跟著挪。

“能不能好好吃飯。”

“我在吃。”

齊非眨了眨眼,目光下移,許岑安雙唇菲薄,顏色較淡,唇形很好看,他目光意猶未盡,如果可以親一下就更好了。

“哥,你這個樣子,是在害怕我嗎?”

齊非覺得他今天很有意思,眼神總是躲閃,像是看不見他一樣。

“沒有。”

許岑安低頭繼續吃飯,一句話不說,很快就吃完,直接起身說:“我去休息了,你慢慢吃。”

他像是見了鬼似的,往樓上臥室直奔而去,回到房間後,忍不住從床頭櫃拿了包煙出來,走到陽臺點燃,趴在在圍欄旁邊神色惆悵。

現在齊非對他那種深情癡意的眼神,讓他感覺渾身上下像是有螞蟻在爬,有種強烈的排斥感,或許因為他本身就接受不了男人喜歡自己。

夜深時,許岑安睡了兩個小時,突然睜開眼驚醒,胸口劇烈起伏,喘著粗氣。

他再次夢到那天發了瘋的齊非,滿手鮮血,背後是一望無際的黑暗,煙霧中,男生瘋狂笑著,伸出手想把他拉進去。

他重新閉上眼,卻輾轉反側,難以入眠。

咚咚咚——

敲門聲傳來,許岑安猶豫片刻,打開室內臺燈,趿著拖鞋走到門口,開門後,看見齊非站在面前,穿著白色睡衣,兩只眼睛乖巧看著他。

“幹什麽?”

齊非一副人畜無害表情:“我睡不著,可以和你一起嗎?”

“不行。” 做什麽春秋大夢,許岑安正準備關門,齊非直接伸開手,握在門縫邊緣。

許岑安使勁往裏面推,紋絲不動,齊非揚起唇輕輕笑了聲,輕松推開門:“怕什麽?”

“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麽……”

齊非走到床邊坐下說:“想和哥哥聊聊天,在機場那天,我對你那樣的態度,咱們彼此之間也都翻臉了,怎麽突然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,對我還是很溫柔,按理來說,你不是應該恨我嗎?”

“我以為,你知道我暗戀你之後,會很排斥,讓我滾出許家,所以我很意外,你還能和我和平共處。”

“你以為我想嗎?” 許岑安心裏的話脫口而出:“要不是你病了,我用得著在這陪你,我本來就不喜歡男人,強迫有什麽用?”

許岑安說完後,才意識到,自己說漏嘴了,如果不是齊非有偏執癥,他估計早就跑路了,有多遠躲多遠。

“你就是覺得我有病,對嗎?” 齊非起身向他走過來,許岑安下意識往後退,直到被逼墻角,他想出去,卻被一雙手攔住。

齊非手臂很長,撐著墻壁,能把許岑安困在裏面,他長得也高一些,會有壓迫感,眼前陰影籠罩,他心裏有些緊張。

“你想做什麽?”

“我想和你聊天,告訴你,我不是有病,對你強迫,全是因為我愛你,你不知道這麽多年,我忍得有多辛苦,每次只能避開你的眼睛,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發瘋擁有你的心情,但是你不懂。”

“三歲那年,我並不懂什麽是愛、什麽是喜歡,那個時候,我只知道,我喜歡跟著哥哥,想要和你在一起,因為只有你疼我,小時候,你會把自己喜歡的玩具給我,有好吃的第一時間讓我嘗,讓我怎麽能不心動……”

“正因為我不懂愛,以為男孩子也是可以在一起的,後來長大了,我懂了,但是我已經淪陷進去,我發現自己不是性取向有問題,而是只愛你一個人。”

“二十年,每天待在你身邊,哪怕你牽一下我的手,我都開心很久,都想吻一吻你的痕跡,可是我得忍著,還需要偽裝自己,因為在你眼裏,我一直都是那個聽話的弟弟,不想被你討厭,只能裝作你喜歡的樣子。”

齊非認真看著他說:“你能明白嗎?我是在認真對你表白,對你的所有情感,絕無虛假。”

“許岑安,我愛你。”

他的表白,如同海水洶湧,沖進許岑安的心裏,讓他久久無法平靜。

許岑安抿了抿唇,眼簾垂下不語,兩人沈默了幾分鐘,僵持不下,他才緩緩說:“我還是想把你當作唯一的弟弟。”

“你三歲那年的事情,我一直都覺得,是我的過錯,所以就心中暗自發誓,一定會照顧你,但是我沒想到,對你過分寵溺,會讓你喜歡上我。”

他深吸了口氣說:“我挺後悔的。”

齊非知道表白會被拒,但是沒想到,他哥這麽狠心,說出的話,像刀子一樣紮在心裏,後悔?他說後悔……是有多厭棄自己喜歡男的啊。

許岑安發現他肩膀顫抖,兩眼充滿怒意瞪著自己,血紅的瞳孔裏隱隱冒出水霧,下一秒,他眼淚就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。

“……你的心是鐵嗎?這麽冷硬。”

許岑安是嘴硬心軟,看著他這副傷心欲絕的模樣,又有些心疼,同時擔心他會情緒失控,心理醫生說過,他這種人,是需要安撫和溫暖來慢慢治愈緩解,否則會越來越嚴重。

“既然知道,就不要總是惹怒我。”

他說完轉身,躺到床上,齊非怔了怔,以為他會出去,畢竟自己還在這裏。

齊非也臉皮厚,生氣的沖過來,脫掉鞋子直接爬到他哥身邊,鉆進被窩裏一聲不吭。

許岑安忽然翻身。

齊非本以為他會一腳把自己踹下去,誰知只是換了個方向,背對著自己睡。

他竟然沒有讓他滾?

“哥哥。” 齊非語氣嬌嗔,往旁邊挪,從後面抱住他撒嬌道:“別討厭我,求你了。”

這誰頂得住,許岑安內心煎熬萬分,只能任由他抱著,和上次不同,今天會有點反感,但還是遷就了他。



第二天。

許岑安去公司上班的時候,整個人無精打采,眼底還有淺淺的黑眼圈,開會時也在走神。

“是的,這個方案是許總提出的,我覺得有戲。”

“許總,那什麽時候才約見貴公司去商談?”

許岑安目光呆滯,看著手裏的筆發呆,一宿沒睡讓他很疲憊,還在想昨天齊非那些表白的話。

“許總。” 公司副總喊了聲。

許岑安回過神。

“什麽?”

“許總,你沒事吧,看起來精神不太好,會議已經結束,我們在商量關於微信小程序開發的事情,想和你確認一下新的合作方案。”

許岑安揉了揉太陽穴說:“我已經安排好了,到時候我們公司這邊技術部門參會十人,副總三人和我接待,帝都華盛軟件科技集團是大企業,我已經和他們總經理約過,下周一他們會過來江城,談判資金問題。”

“這麽快就約到了。”

“真不愧是我們公司的人才。”

“許總您太有實力了。”

“沒事散會吧。”

許岑安說完起身離開,因為沒休息好,他頭有些疼。

回到辦公室後,他打開抽屜吃了點藥,輕輕按壓著太陽穴,才慢慢得到緩解,他現在連下班都不敢回家。

咚咚咚——

“許總,可以進來嗎?”

“進。”

許岑安擡起頭,看見他秘書拿著文件走進來,今天黎畫披著頭發,畫了個全妝,看起來很有精神。

黎畫把手裏的文件放在他桌上說:“下周一商討會方案,已經打印出來了,今天他們說您精神不太好,您沒事吧?”

許岑安搖頭,翻著手裏的文件,“沒事。”

看她還沒有走,他問:“還有事嗎?”

黎畫走過來,站在他旁邊說:“許總,陳羿是我同學,我很了解他,他這個人心機深,絕不是好人,他上一個單位,是在許昭藺公司,雖然他說投靠您,我覺得不可信,還是要提醒一下。”

“你們還是同學?挺巧的啊,我記得你也是許昭藺的人,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。” 許岑安問。

黎畫說:“我只忠誠於公司。”

她表面是被許昭藺收攏,其實誰也不向,也不想投靠任何人。

“我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
黎畫點了下頭出門,誰知剛轉角,就撞到一人,她險些沒站穩摔倒,那人擡手扶了她一把。

“黎秘書,好心機啊,怎麽能背後說別人壞話呢。” 陳羿屈指擡了擡鏡框,瞇起眼看著她。

黎畫冷聲說:“再心機也沒有某人偷聽心機。”

陳羿揚起嘴角:“我說我不是許昭藺的人,也不會向著許岑安,你信嗎?”

“信你才見鬼。” 黎畫說完直接走了。

陳羿敲了敲門,許岑安讓他進來。

“許總,這個給您。”

許岑安低頭,看著桌上的信封,撕開後,看到裏面的照片,他擰緊眉,繼續翻看後面的照片,神情愈發詫異。

這是五年前,許昭藺司機撞到人的事件,裏面照片,全是案發現場,其中有一張,明顯拍到他在車內,甚至還有他買通記者的照片。

“你為什麽會有這個東西?”

陳羿揮了揮手說:“不知道啊,剛剛上班的時候,門衛給我的,說交給你,我都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。”

許岑安回想起上次,齊非沖到公司來和許昭藺硬剛,說是有他的把柄,後來自己問他,他也沒有說。

這是齊非給的?

他為什麽會有這麽高超的技術,能查到很多被掩埋的信息。

許岑安坐直身體說:“你是不是有點詫異,送給我的東西,是許昭藺的把柄,現在想不想拿走這些東西?”

陳羿嘴角揚起:“許總,我是您秘書,自然向著您,董事長那個位置,我覺得更適合您。”

“有意思。”

許岑安覺得這倆人心懷鬼胎,黎畫看起來比較忠誠,畢竟她在公司待了十年,但是這個陳羿,他也知道,不是什麽好東西。



夜晚。

安城郊區許家老宅。

豪宅內,骨瘦如柴的老人坐在陽臺,餵養著剛領養回來的貓咪,手裏的貓糧慢慢撒在碗裏,擡手撫摸著它腦袋。

“許老,已經按您吩咐做了,但是許總似乎心軟,並沒有把這個把柄交給警察。”

男人站在後面,畫面轉過來,這張臉,正是白天和許岑安對話的人,陳羿。

“這孩子,心軟成不了大事,按原計劃進行。”

“是。”



許岑安加班回到家後,已經是十點多,夜晚寂靜無聲。

他剛進屋子,就看見齊非在客廳躺著逗貓,懷裏趴著兩只,手裏抱著一只,臉上帶著陽光開朗的笑容。

如果他沒有生病,也沒有喜歡自己,就一直這樣,該有多好。

“這個是不是你給的。” 許岑安把信封扔在他身上質問。

齊非面帶疑惑,把三只小貓推到一邊,起身坐了起來,拆開後,他也詫異:“許昭藺的把柄?這個東西不是應該在一個秘密文檔裏嗎,怎麽會被打印出來?”

許岑安瞳孔一震。

齊非捂著嘴,他立馬結巴道:“我……我只是在網上見過,這個不是我打印的。”

許岑安盯著他說:“你剛說什麽,秘密文檔?既然是秘檔,你是怎麽破解的?難怪上次你不肯告訴我,為什麽知道許昭藺的這些事情,你還會計算機網絡技術,查到以前的事情?”

“齊非,你到底隱瞞了我多少事情,之前褚隨文件洩露的事情,就是你幹的,對不對?只有你來過辦公室,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動過手腳!你怎麽能這麽卑鄙?”

“我……” 齊非一時語塞。

許岑安憤怒把照片收回來說:“許昭藺的事情,我說過,不用你插手,我自然會讓他下臺,褚隨和你無冤無仇,你盜取機密,陷害給他,你到底是有多極端啊!”

齊非吼道:“那是因為他喜歡你!”

旁邊小貓咪被他嚇到,立馬跑到了一邊躲著。

許岑安楞住,臉上閃過詫異看著他:“你說什麽?”

齊非紅著眼說:“你自己看不出來嗎?憑什麽你的秘書可以每天待在你身邊,喜歡你,還能天天看著你,他看你的眼神,是深情,在我眼裏是骯臟,哥哥在我心裏,是最幹凈的,不允許任何人覬覦!哪怕是他看你一眼,我都不允許!!”

許岑安整個人瞬間靜下來,沈默良久,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麽魅力。

平時聽到公司的人說,男女都喜歡他,單純以為是開玩笑,他沒想到,竟然都是真的,他弟弟喜歡他,身邊秘書也喜歡他。

“我有什麽好的……讓你們都這麽瘋。”

齊非抓住他手腕說:“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,哥,我的所作所為,全是為了你,我做事極端,是,我承認,但是我沒有害你的心!也從來沒有阻止過你的事業,有時候,我很想毀掉一切,讓你身無分文,這樣,你就能在我的身邊,可是,我不想看見你難過,因為太愛你,太愛你了……”

許岑安神情恍惚,甩開他的手,兩眼黯然無光:“我昨晚想了一宿,想試著接受你,但是,齊非,我做不到,今天上班,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,你有沒有想過,咱們這個樣子,我父親、還有你爺爺奶奶,他們知道後,會怎麽想?”

“因為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,你這樣敏感的人,會讓我有窒息感。”

齊非手顫了顫:“所以呢?”

許岑安閉上眼悲慟道:“你需要接受心理治療……配合沈醫生,按時吃藥,我會陪著你,但是不會愛上你,還有,不要再用自殺威脅我,如果你想把我也逼死的話。”

“許岑安!” 齊非忽然把他往後一推,他沒有任何防備跌倒在沙發上,脖子忽然被掐住,眼前男孩眼睛裏布滿血絲,瞳孔充血怒瞪著他,那只手隱約感覺在發顫。

“那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獄!”

許岑安頓時驚愕瞪大眼,雙手試圖掙開他,生氣時的齊非力氣仿佛更大,掐得他呼吸困難,想說話都說不出來。

他沒想到,齊非真做得出來。

“咳咳……” 許岑安終於將他的手掰開一點縫隙,嗓音沙啞出聲:“小非……你清醒一點。”

齊非聽到自己的名字,是那個熟悉又喜歡的聲音,他漸漸松開手,瞳孔恢覆光澤,眼神有些震驚。

他低頭,兩眼迷茫,看著自己的手,再看了眼許岑安被勒紅的脖子,仿佛明白了什麽。

他在做什麽?

他居然對許岑安下手!?

“哥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,我不是故意的,我不想傷害你……我這是怎麽了,怎麽會這樣……”

許岑安咳嗽好幾聲,才緩過氣兒,大口呼吸,他想起心理醫生的話,生怕齊非再患抑郁癥,偏執癥人格障礙,還有精神分裂,已經把他折磨得不成人。

他閉上眼,最終還是妥協,拉住齊非的手安撫道:“小非……沒關系,別太內疚,你是真的病了,不要總是把自己鎖在黑暗裏,試圖走出來,好嗎?”

齊非眼眶充滿淚水,趴在他哥懷裏,難過地哭了起來,並不是委屈,是因為他傷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人,如果是別人,他可以保護哥哥,但是那個人是自己,他該怎麽辦。

“哥……你殺了我吧。” 他現在才醒悟,明白大家為什麽都說他有病。

許岑安苦笑,語氣溫柔安慰著:“殺人犯法,想讓我去坐牢?”

齊非被這句整笑,他當然不想讓許岑安坐牢,低下頭哽咽著說:“我吃藥、我治病、我現在承認,我確實已經不像個正常人了……”

許岑安拍了拍他肩膀,抹去他眼角的淚水說:“鼻涕快流我身上了,小非,一般這種病的患者,都不會相信自己得了病,所以我能理解你的痛苦,也知道很多事情你是情非得已,所以,咱們好好談談,好嗎?”

齊非沈悶地點了點頭,看著許岑安被勒紅的脖子,他心疼壞了,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頓。

許岑安把他有些淩亂頭發揉順順:“首先,你先在家靜養一段時間,到時候我讓沈醫生上門給你做一下心理治療,反正你的店都有人看著,也不需要去上班,一定要按時吃藥。”

許岑安擔心他現在這個狀態,萬一在外面碰到什麽事情,突然情緒失控,做出什麽極端事情就麻煩了。

齊非繼續點頭:“嗯。”

“其次,可以在我的手機裏裝定位。” 許岑安也是拼了,那能怎麽辦,自己養瘋的弟弟,肯定得治回來啊,俗話說,解鈴還須系鈴人。

齊非驚訝楞住。

許岑安主動把手機給他:“其實我也沒什麽隱私,平時在外面基本上都是出差,你想知道也沒事,我只是想給你足夠的安全感。”

“不好。” 齊非不敢接手機。

許岑安揉了揉他腦袋,要多寵有多寵:“你哥都不怕,你怎麽反而不敢了?既然喜歡,就做吧,知道我的位置,你心裏也會放心一些。”

“真的可以嗎?” 齊非再三確認,見許岑安點頭,他才把手機拿過來,用自己高操作的技術,再次成功安裝了定位。

他也乖巧說:“我不會瞎找你去搗亂了,如果你遇到危險,我就通過定位找你,可以嗎?”

“好。” 許岑安語氣依然很溫柔,他發現了,只要自己順著他,齊非情緒就會非常穩定。

看來這是老天安排的一段孽緣。

但是他真的不想找個男人啊,沒有感情如何談戀愛?

齊非走到電視櫃前面蹲下,把裏面的小白瓶拿出來問:“怎麽吃?”

許岑安拿起杯子接了杯水,走到他面前教他:“這個三粒,橢圓形狀的三粒,小一點的兩粒,前期服用量會較大,後面會慢慢減少,如果有副作用,第一時間告訴我。”

齊非沈默了幾秒,把藥丸倒出來塞嘴裏,苦澀的口感讓他蹙了下眉,咽了半天才吞下去。

“哥,你說這種藥真的有用嗎?”

許岑安擡手揉了揉他碎發安撫道:“會好起來的。”

齊非垂眸:“我剛剛那個樣子,是不是很嚇人。”

“那並不是真正的你。”



夜深時,許岑安再次失眠,他房門沒有關,外面衛生間傳來水聲,良久後,那個黏人的男生又跑了過來,鉆進他被窩裏。

雖然齊非喜歡他,但是盡管和他睡在一起,只要他不願意,這個人也從來沒對他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。

“小非。” 許岑安喊了聲。

齊非腦袋冒出來,倚靠在他頸窩裏貼著回答:“嗯?”

“沒事,睡覺。” 許岑安欲言又止,他心裏有個疑惑,但是問不出口。

因為自己好兄弟盛西周是同性戀,所以他也了解一點。

兩個男人在一起,肯定會分上下,齊非這個性格,還有他每次恨不得生吞自己的眼神,無論他怎麽反抗都無濟於事,雖然他體質弱,但是從小到大都在練武,這個力量懸殊,他再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情,齊非是巴不得馬上吃了他,所以他是下面那個……?真是太讓人糟心了。

不行,堅決不能答應他,要堅守自己的理念,他就不信,齊非還真能把他給掰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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